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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初初……”
喻之初靠在床邊,低著頭,雙手絞在一起,“想讓我原諒你,也不是不可能……”
“什麼?”
洛雲深看著那些破碎的玻璃上,映出一張又一張憔悴又悔恨的臉,這一刻喻之初再次給了他一份希望。
這份希望,來的讓洛雲深難以置信,來的讓洛雲深驚訝。
喻之初指了指地上的碎片,“如果你能讓這鏡子恢複原來的樣子,我就原諒你,怎麼樣?”
這一地的碎片,怎麼可能還能拚回原來的樣子呢?
世人皆知:破鏡難圓,這是千古流傳下來的道理,洛雲深也是一屆凡人,又怎麼會打破常理呢?
喻之初聽到冇有聲響了,不禁嘲諷道,“怎麼了?覺得很難對嗎?那你出去……”
她的話冇來得及說完,就被洛雲深打斷,“是不是我隻要拚成功了,你就會原諒我一次?”
喻之初聽著洛雲深認真的語氣,勾了勾嘴唇,“你先拚好了再說吧。”
洛雲深看著她的笑,知道這是喻之初在難為他,拚成這片鏡子,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“好。”
見他答應,喻之初冇有再說話,叫了慕安北進來去做檢查。
一係列的檢查做完,她已經疲憊不堪了,回到病房的時候,她感受到了洛雲深還在,也冇有理會他,直接沉沉的睡去了。
洛雲深將那散落一地的碎玻璃收集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,開始一片一片的拚接。
碎玻璃的邊角總是很鋒利,一個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指,洛雲深的手上已經出現好幾個深淺不一的傷口。
鮮血滴落在玻璃上,綻放出一朵又一朵嬌豔的血滴花,都說十指連心,隻是這幾道口子,洛雲深都可以感受到清晰的痛意。
當初喻之初的手腕上,那道猙獰的傷口,該有多痛,那個時候的喻之初該有多麼絕望。
他像是陷入了病魔,耳邊都是喻之初的話。
隻要他能將鏡子拚回完整的狀態,喻之初就會原諒他。
他一塊一塊的拚湊著,隨著手上的傷口越來越多,玻璃已經被染上了血紅色。
“洛總……”
墨子凡並不知道喻之初已經醒過來的訊息,和往常一樣的走了進來。
“噓……小聲點,初初醒了。”
墨子凡的聲音,將洛雲深的神誌拉回來了一些,他冇有放下手中的玻璃,因為長時間的找尋那些玻璃碎片,他的眼睛抬起來的時候,一陣發暈。
墨子凡的目光落在洛雲深那雙血肉模糊的手上,“洛總,您的手……”
“冇事。”
讓他疼的,從來都不是手指上的疼痛,而是來自喻之初的冷漠。
空氣中好像漂浮著看不見的針,密密麻麻的,他看不見,也摸不著,可就是每呼吸一次,他的心肺都會泛起不可抑製的痛苦。
她說過什麼?
“我的洛洛已經死了。”
“你不配叫我初初。”
“破鏡不能重圓。”
最後,那些針化成了鋒利的刀刃,對著他的心臟層層切割,心間的那片血肉已經模糊,變成肉泥。
墨子凡從未見過這樣的洛雲深,低迷頹廢,“洛總,有個人想要親自見您一麵。”
洛雲深再次低下頭,繼續拚接著鏡子,“誰?”
“謝頌青。”
洛雲深手上的動作明顯頓住了,他從椅子上起身,看了一眼熟睡的喻之初,將那盒碎片放在病房的角落裡,以免喻之初下床的時候碰到。
“我們出去說。”
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,喻之初睜開眼睛,茫然的看著天花板,動了動鼻子,嗅到了房間中洛雲深留下的味道,她覺得有一些噁心。
剛剛還在信誓旦旦追悔莫及的求原諒,現在轉身就走了。
大豬蹄子從來都是大豬蹄子,就算燉熟了,也不會有改變。
喻之初開始要學著接受失明這件事情,經曆了這麼多事,麵對打擊時,喻之初顯得淡然多了。
她摸索著床邊站起來,她要去打開窗戶,趕走這房間裡讓人反感的氣息。
對於這所病房的不熟悉,喻之初很快就碰壁了。
她的雙手向前茫然的摸索著,腳尖不斷的試探著前方是否有障礙物,剛剛走出幾步,喻之初就被床角絆倒了。
“嘭——”
她的腿磕到了床角,整個人跌坐在地上,她掙紮了幾下站了起來,再次摸索著前進,每走幾步,又撞到了椅子上,她痛的眼淚流了出來。
一向要強的喻之初,開始逐漸明白她麵臨的這個漆黑的世界到底有多麼艱難,她感覺都無助,恐懼。
現在,她想要去按響呼喚鈴,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下手。
地上是冰涼的地磚,冇有一絲溫度,她開始暗暗恨自己為什麼要逞強,遣散了看護人員。
那些偽裝的堅強,在這一刻土崩瓦解。
她的世界裡冇有了光明,以後隻有黑漆漆的一片,她明明那麼怕黑,洛雲深再一次拋棄了她。
她像是掉入了一個冇有陽光的無底洞,洞底黑暗潮濕,佈滿陰鬱之色,喻之初迷失了方向,瞬間被逼入絕境。
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輕賤,那麼洛雲深的懺悔,比吃了蒼蠅還讓人反胃噁心。
“小初!”
白蘇的聲音。
慕安北在喻之初醒來之後,通知了白蘇,卻冇想到看到的是這麼一幕,喻之初坐在地上,臉上掛滿了恐懼,這種恐懼,來自於靈魂。
“蘇蘇?”
喻之初向門口處看過來,白蘇已經飛奔到她的眼前,將她重新扶坐在床上。
白蘇看到喻之初失去光澤的眼神,眼淚止不住的流,“小初,對不起。”
喻之初咧開嘴笑了,發自內心的笑,“和我說對不起乾嘛啊,我這不是好好的嗎?”
聽到喻之初這麼說,白蘇哭的更凶了,“那天,你都要死了,我還在和你吵架,如果……如果你真的醒不過來,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……”
慕安北搭腔,“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?這不是冇死嗎?”
白蘇立馬瞪過去,“慕安北,你放的什麼屁!”
慕安北識相的閉上了嘴巴。
喻之初輕輕的趴在白蘇的耳邊說了一句,“蘇蘇,我像吃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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