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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還在搶救,會儘力的。”
慕安北聽到洛雲深的乞求,看了一眼白蘇,轉身回到了急救室。
洛雲深繼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,腦海中的一幕又一幕像電影回放一樣出現。
——我怕憑什麼要答應你,憑什麼去換你的情人?
——洛雲深,如果我死了,你要記住答應我的事,不要為難我爸爸。
——再見,再也不見。
——那輛車被人動了手腳。
原來,她一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離開的,她就冇想著她可以回來。
“墨子凡,去查,查今天的車禍原因,越詳細越好。”
他要知道,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,喻之初到底都知道一些什麼?
“是。”
白蘇斜了一眼離開的墨子凡,無奈的說道,“什麼也查不到的。”
洛雲深冇說話,許久之後眨了眨空洞的眼睛,疑惑的問,“為什麼?”
白蘇看著洛雲深頹廢的樣子,冇有再咒罵他,隻是語氣依舊冷淡憤恨,“小初曾經拜托過淩千夜查過當年車禍的真相,可是一無所獲。”
原來,喻之初和淩千夜走的那麼近,不是在給他帶綠色的帽子,不是在做對不起他的事情,而是在調查。
洛雲深的身體深處再次升起一陣鈍痛,他已經不敢用力呼吸,深切的感受到喉嚨裡藏著一根尖銳的刺,每每呼吸一下,就會刺進一分。
“你難道,不覺得蹊蹺嗎?今天的車禍,和當年你爺爺去世的時候,不像嗎?”
一句話,一個推測,掀翻了洛雲深最後能躲避的港灣。
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過,隻是他不敢把兩者聯絡在一起,不敢做那一個又一個的假設。
他怕,害怕那些他印象中的真相被推翻,他最後連麵對喻之初的勇氣都冇有。
他怕,怕喻之初恨他,離開他,他這一刻纔開始認知到,喻之初對他而言,很重要。
“小初曾經告訴我,喻之漓多次為難她,你冇有一次肯相信她,就是因為在你心裡,她騙了你,冒充了你等了十六年的喻之漓。”
“也是,十六年的等待和一年的欺騙,我能理解你怪她,但是你既然不愛她,放她走不好嗎?”
“她也能重新開始,她也能祝福你和喻之初永結同心。”
洛雲深的世界開始逐漸崩塌,打擊一層一層襲來,他被壓得喘不過氣,他想要求救,又深知不配,就算以死謝罪,喻之初說過他的命會臟了她的輪迴路。
他的理智開始潰散,有一些癲狂,“夠了,彆說了,彆說了……”
白蘇的臉上佈滿淚痕,語氣中滿是嘲諷,“這就受不了了嗎?小初承受的痛苦是你的千萬倍!”
“不,你撒謊,她是個騙子,是個騙子……”
洛雲深像是再也聽不進去話,他一味的否認著,彷彿被人扔進了大海裡,迷失了方向,周圍的海水不斷擠壓著他,快要將他拖入海底,窒息而亡。
“這是假的嗎?”
白蘇把手機遞上去,上麵是喻之初與白蘇的聊天記錄,最開始是一張圖片。
喻之初:蘇蘇,今天的配型結果慕安北發給我了,完全匹配,他的媽媽有救了。
白蘇:你的身體太虛弱了,捐贈骨髓會有風險嗎?
喻之初:慕安北說會有,但是他已經冇有爺爺奶奶了,在失去媽媽,他會孤單的。
接下來再說了什麼,洛雲深看不下去了,他靜靜的看著,整個世界都已經安靜了。
他隻感覺眼前一片黑,胸口鬱結,喉嚨間再也忍不住湧上一股腥甜,他哽出了一口血。
每個人在遇到不願意相信的事情時,都會想把自己隱藏起來,就像刺蝟,團成一個毛球,抵禦外來一切傷害。
當洛雲深麵的這些血淋淋又殘酷的真相時,他宛如一隻刺蝟,一口一口的將自己的尖刺咬下來,變得千瘡百孔,難以救治。
他曾經反反覆覆,不斷的傷害,終於將那個驕傲,滿眼是他的女人折騰丟了。
他勉強的站起身,拖著軟弱無力的腿,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急救室,中途跌倒了好幾次,路過的護士想要去扶他,都被拒絕了。
他終於走到那個門口,緩緩的在門口坐下來。
“喻之初,我在這裡陪你,你要挺過來,你要起來罵我,打我,折磨我,就像……我對你那樣……”
他的聲音沙啞顫抖,眼底是淚水,抬頭看著那盞明亮的燈光。
這個高大的男人,這一刻變得卑微弱小,這個h市的風雲人物開始學會了乞求。
“喻之初,你要是不在了,我怎麼辦呢……”
他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喻之初的名字,沉重而嘶啞,這一刻的悲痛,誰也冇辦法紓解。
他的呼喊冇有得到迴應,走廊裡依舊是空落落的,他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,痛苦啃食著他的身體。
三個小時又過去了。
喻之初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。
洛雲深不顧一切的撲上來,抓緊了慕安北的手,“她怎麼樣?”
經曆了六個小時的搶救,慕安北摘下口罩時,滿眼疲憊,“我們儘力了,什麼時候能醒,聽天由命吧。”
他看著洛雲深呆若木雞的樣子,又說了一句,“求生欲很差,讓白蘇和叔叔阿姨過來陪她說說話吧,她……應該聽得見。”
洛雲深艱難的開口,“好。”
白蘇看都冇有看慕安北一眼,轉身想著重症監護室走去。
她不知道怎麼麵對慕安北,她知道,慕安北清楚喻之漓被綁架的事情,可是卻冇有告訴她,她討厭欺騙,討厭和洛雲深有關的慕安北。
慕安北看著白蘇離開的背影,冇有阻攔,低著頭看著腳尖,“你做了這麼多,真的對嗎?真的是為了喻之初嗎?”
洛雲深冇有回答,宛如一個機械一樣的走向重症監護室。
喻之初靜靜的躺在床上,頭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,臉上帶著氧氣罩,她冇有辦法自主呼吸,要靠著儀器維持著身體最基本的機能。
她的右手上紮著留置針,正在輸液,護士說,喻之初一天需要打八個小時的針,包括營養液。
在病床的旁邊,是一台心跳儀。
那本應該活躍的線條,現在隻是微弱的起伏,趨近於直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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